“既然爱情是靠不住的,那孩子总该靠得住吧?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,年龄越大,越爱待在家里,孤独感也越强。我对于爱情已经没有了安全感, 可能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让我觉得有一个精神依托吧。”
刘枫,31岁,外企中层,有着不错的家世和外型。他是个同性恋者,“这些年我身边的男朋友来来去去,每次我都希望长久,可是每次都失败收尾。现在正常男女谈恋爱,都分分合合,更何况‘同志之恋’了。”
27岁时,谈了4年的男友离他而去,让他对于爱情的安全感降到了最低。母亲说,你至少得有个孩子啊。否则我们老两口走了,你要孤独终老吗?——这话触动了他。既然爱情靠不住,那孩子该靠得住吧?他托朋友帮着打探愿意通过人工授精来为他生孩子的女性。他可以为此支付20万元人民币。他甚至还试探过女性好友:“那么多卵子都浪费了,不如捐给我一个吧。我再去找个代孕妈妈。”
如此折腾和等待了一年,没有结果。30岁时,感情再度受挫的他心情到了冰点。“只有孩子是完全属于我的。”他对自己说。2009年底,刘枫与一个女同性恋者开始了“交往”。对感情缺乏安全感的两个人不谋而合:都想拥有自己的孩子。
与“女友”去医院具体咨询人工授精事宜,方才知晓,在中国,做人工授精首先必须有两证,结婚证和准生证;夫妻双方还必须接受检查,确实有生理问题,才能实施人工授精。现在刘枫筹划着结婚,“结了婚再去试试,有了孩子,再离婚。”也许有一天,技术可以一偿刘枫拥有自己孩子的心愿。可是,孩子真的能填补刘枫缺失的安全感吗?
英国女孩Isabelle与中国女孩刘丹在英国注册结婚后,来到中国生活。有中国男性友人自愿提供精子,Isabelle在家自己动手完成了“人工授精”。
Isabelle 对“自助人工授精”的过程轻描淡写:“他把精子射在一个用开水消过毒的杯子里,我用没有针头的针管把它们注入体内。”历经5个月、4次失败之后,Isabelle怀孕,生下一个男孩,现今快两岁了。
做了母亲的Isabelle,却被更大的忧虑包围。“我很担心孩子会受到不公正的眼光和对待。”更让Isabelle难过的是孩子的父亲。“孩子的爸爸以前还来看他,后来认识了现在的妻子,她无法接受这件事,他就再也不来了。”
Isabelle知道父爱对孩子的成长来说有多么重要。这是她目前仍在努力、却又无力解决的难题。
“释放了母爱这枚定时炸弹的能量”
“20多岁的时候我曾扬言要当丁克,对小孩毫无兴趣。30岁的时候走在街上,看到大肚子就羡慕,再丑的小孩看着也觉得可爱。如果人类能单性繁殖,估计我也就繁殖了。”渴望要孩子不是因为寂寞,只是母爱像一颗定时炸弹,当吴迪30岁时,在她的身体里不由分说地爆炸了。
吴迪32岁结婚,就在她准备好做母亲时,她突然发现,不孕不育似乎无孔不入,身边的亲友和自己都没能幸免。辗转于各大医院,碰了众多医生的冷脸。一年后,吴迪转到上海九院的人工辅殖科,在那里遇到最有感染力的医生:“只要你们还有健康的精子卵子,就一定能怀孕!”
这期间的痛苦不能用语言形容。“譬如,为了保胎我总共打了72针,每天一针,打得屁股都硬了不过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很多都不记得了。”煎熬归煎熬,在医生的鼓励下,第一次人工授精后,吴迪就成功受孕。36岁生下了一对儿女,吴迪知道自己是很幸运的那个。
世界上有两样东西让人犯罪:性和毒品。这两样东西对人的感官刺激,都能让人飘飘欲仙。而对吴迪来说,它们都比不上怀孕生产的刺激,“女人不生孩子不能体会人原来也是哺乳动物!这是上帝送给女人最好的礼物。当胎儿第一次动的时候,那种感受真是无与伦比。”
如今,每天早上,两个小人儿敲开夫妻俩的房门,蹿到床上爸爸妈妈中间,4个人躺在一起嘻嘻哈哈——这是吴迪最幸福的时刻。
作为母亲,也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,吴迪有了自己的一套观念,“我只是我生的孩子的养母,他们是上帝之子,上帝经过仔细的甄别,挑中了我,认为我值得信任和托付,借我的身体生下了他们。他们是独立的个体,我的责任是爱他们,监护他们到18岁,帮助他们离开我,走他们自己的路。”
吴迪的好心态,赢来了生殖技术带给她的最好的礼物——释放了母爱这枚定时炸弹中的能量,借着母爱,完成了自我的转型。
为什么我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?
为什么如此痛苦,历经波折,还是要一个自己的孩子?我们就这个话题采访了心理专家贾晓明、李晋伟等,他们的答案是——
■ 基因扩散的需要,开枝散叶才足以证明基因的强大;
■ 对死亡恐惧的克服,个体的生命仿佛可以通过下一代来延续;
■ 女性身份的完整,社会赋予母亲这个角色的地位远远高于妻子和女儿;
■ 生存安全感的弥补,又传统又现实的养儿防老观念便是来自安全感的缺失
无论是哪一个,这些答案的终极指向似乎都是——我们想通过生育和孩子让自己的生命更强大和更完整。这正是那些无论经历多少梦魇都要挣扎在生育边缘的人们的源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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